【高山原也】赛车情缘（上）
我们高山原也不只有拖拉机，我们也要开跑车
01
高嘉朗今天久违地开了他的地狱猫。京城里谁不知道高家少爷行事低调，富家子弟经典陋习吃喝嫖赌一个不沾，唯独对速度与激情有点兴趣。他和他远哥开了个赛车俱乐部，时不时上赛道包场租个飙车局。婷婷袅袅的赛车宝贝一个没有，就一群大老爷们汗流浃背地烈日里开车吃烧烤，偶尔赶上一群大忙人有空有兴，订个ktv包间，把拉皮条的妈咪请出门，关在门里battle一下小时候被爸妈在兴趣班里培养出的舞技和唱功。别说，还真是圈子里一股清流。
好久没出山的原因有二。一是高嘉朗实在运气不好，之前壮志凌云地去陆续开了三家饭店，说是要从基层做起，成功后才有底气接管家里餐饮集团。谁知道不仅饭店倒闭，还被他家老高指着电视上选秀节目说送他去出道都比送他开店省钱。看着选秀节目里那几个高音还没自己好，硬憋着一口气的高家少爷最近苦学经商管理，说是不做出成绩无颜见江东父老。原因之二主观很多，大概是最近天气气压太低，他对啥都提不起劲。倒不是满心只有学习，是除了学习也实在不想出门去折腾些有的没有。张远建议他直接去出个家，六根清净了也省得整天丧气。
要不是夏之光那小子的电话，高嘉朗觉得他还能在家里没日没夜磕上几天的贸易法。年轻小伙子没心没肺，电话一通也不对老大哥嘘寒问暖，直直就在喊：“朗哥，你下次局再不来，我看我们也哥就要成功取代你在我心中地位了啊！”
高嘉朗正想着我们这俱乐部哪来的也哥，那边夏之光就跟个喇叭似的叭叭叭全给招了。说是陆思恒牵的线，把一位来自北方的朋友介绍来了他们飙车局。“好家伙，奥斯顿马丁DB9！刷刷刷就把焉栩嘉那辆兰博基尼超过了。南南那小眼神佩服的，都快叫他爸爸了。朗哥，我看你今晚再不来遛遛猫，这场子是真震不住了。”
行呗，今晚就让这群小屁孩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技术。高嘉朗忍不住有点飘。玩跑车的一般年纪都不大，他和张远彭楚粤几个青年才俊硬是被剩下一群小孩衬托成了老骥伏枥。特别几个小孩嘴还特别毒，损他损了那么久，也就那通电话给他了些做大哥被信任依赖的优越感。高嘉朗一把把车头别上赛道，朗哥出征，寸草不生，教你做人。
离开场还有半小时，他露着白牙冲另一边好久不见的几个哥们打了个招呼，打算跟他们唠唠嗑。正往那方向走呢，眼神一撇瞄见个面生的人。白白净净一个男的，大概觉得夜间风大，下身还是黑色破洞牛仔裤，上身偏偏套了件偏大的薄荷绿卫衣，整个人跟根竹竿似的杵在那发呆。那张脸生得是真好看，即使眼神有些涣散，上翘的眼角还是带着些风情。当然，最好看的还是他靠着的那辆奥斯顿马丁。好家伙，这线条。高嘉朗之前还嫌DB9娘里娘气，现在只觉得英国车就是有气质，恨不得当场去提一辆，给自己也镀层贵族的金。
高少爷看完车又看了眼靠着车那人，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新来的“也哥”从哪儿捎来的兔儿爷。他是见怪不怪，但等会儿得让陆思恒给这新人立立规矩。毕竟他们这清流圈子里好几个小孩都才刚成年，彼此家族又是几代世交。小孩自己想碰是他们的事，高嘉朗这当哥的，怎么算也不能给他们接触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跟几个朋友勾肩搭背聊了会儿，陆思恒没见着，倒是赛场管事的来提醒差不多准备好了。高嘉朗见那奥斯顿马丁已经发动，贴了膜的车窗也透不出个人影，就盘算着先切磋切磋，等赛后再正式认识也不晚。
02
刘也是没想到开车还能交朋友。别人说起刘家嫡长子，哪个不先夸夸那张好相貌，几个胆大的还敢稍上句“比狐狸还媚”。虽说刘家家大业大，往上数是根正苗红，再往上翻几代更是跟紫禁城里的沾亲带故，但这代独苗从小被寄养在东北，性子又内敛温和，硬是被人看低几分，回了北京也没几个上来结交的，颇有点高处不胜寒的味道。也就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一个陆思恒，整天替他上蹿下跳地急，说什么你得好好展现下你人格魅力，我看等半个京城子弟跪拜在你大长腿下，那些嘴碎小人的脸都要被打肿咯。
可惜刘也对舆论实在没什么兴趣，他对人温柔惯了，对自己倒是实打实的狠。硕士毕业一回国，就把自己没日没夜地关在公司。不是在董事会前低眉顺目地作报告，就是在谈判桌上好声好气地谈条件。几个长辈对他是称赞有加，说他君子如玉，就是没点血性。不求他带军杀伐出什么新天地，只担心他守不住刘家这片江山。跟着刘也在书房里挨训的戴景耀低头悄悄翻了个白眼，这群老头子真没点谋略，要不是刘也和丰楚轩两个在谈判桌上唱红白脸，好几个交易哪能以这个条件谈下来。他瞥瞥自家乖乖点头的老板，看来今晚又是赛车道上见了。
真要说刘也这人，也不是没性格，他只是觉得很多事情不必去争，把自己实力培养好了比什么都得劲。偶尔顶不住家族和公司里的双重压力，他就去开车。要是什么事情都跟开车一样简单就好了，永远都有一条路，一直都在往前跑，前面有顺眼的车你就跟上一会儿，不顺眼的就超车甩掉，也不会像电影里有什么追车高农炮，只管踩油门就好了。丰楚轩笑他中二，整天说要往他驾驶座上放杯水，什么时候水没撒出来就能离开刘家去开豆腐店了。刘也也不恼，只是软软回句你这人真是，又把头埋进文件里了。
要不是陆思恒硬拉着他来这个赛车俱乐部，刘也大概还会一个人在京郊的夜间山路上开下去。来之前陆思恒拍着胸脯保证这组织靠谱，真把他人带来了自己却溜得没影，据说是欠了几顿饭又不想还。刘也来了两次，俱乐部里几个和他同龄的没见着，他和另外几个年纪轻的也都认生，每次见面点头示意后就是低头开车，只有速度没有社交。也就一个长得贵气的上次结束后拦住了他，有意无意地露着腕上的金表问道：“也哥是吧，下次跑完一起组个局吃个饭？”刘也看他故作矜贵的姿态，耳尖却是通红，还有他身后一群手插着袋好像在四处张望，实际十分关心这里情况的小孩，被这群弟弟逗得眉眼弯弯，柔声说了声好，我替陆思恒请你们吃顿好的。
临开跑前他还靠在自家跑车上苦恼，想着要不要把陆思恒叫上活跃气氛。刘也对社交一直没什么自信，就怕自己闷葫芦一样的个性让那几个误会自己不喜欢他们。等管事的来打招呼时他才看见赛道最外圈停着辆眼生的车，灰色外壳也压不住的狂气。刘也撇撇嘴，职业病让他忍不住盘算这辆烧油大户为石油业GDP做出了多少贡献，过了会儿就上车调整状态去了。
03
彭楚粤今晚本是不想来的。下午突然发现公司一条生产链有问题，几批次牛奶里竟然混了油漆。他一边忙着召回一边骂骂咧咧，说这是得脑子多有病才会把油漆放进牛奶厂里。好不容易烂摊子收拾得差不多，可以专心让自己的怒火焚烧公司了，夏之光这小子偏偏又打电话叫他去车场。他是真的火大：“去去去去什么去，叫我开赛车还不如叫我开灵车，没空！”电话那端又叽叽喳喳了一段，彭楚粤也算是被安抚不少，听着说是有人以陆思恒名义请吃饭，心想不如借这个机会冷静会儿再整顿公司。打土豪分田地，不吃穷陆思恒永不息。
赶到的时候快开赛了，彭楚粤本来就没空回家提车，舒舒服服地坐在观赛席等吃饭。数数赛道上的车，夏之光的玛莎拉蒂，焉栩嘉的兰博基尼，猫是高嘉朗的，哟，今天赵磊倒是舍得把他那辆莲花开出来了。他眯着眼睛看唯一不认识的那辆奥斯顿马丁，愣是没把车和人对上号。正巧，陆思恒笑眯眯进来了。彭楚粤对欠饭三年的没什么好脸色，勾着人脖子咔咔就是一顿暴打，末了指着跑道上的新车，问是哪个小子又败家去提了辆新的。
“那是我也哥的啊，我跑路三年就是和也哥一起读了个硕士。今天带他出来拳打夏之光脚踢高嘉朗。”
彭楚粤满脸不可置信的嫌弃：“去去去，你倒是也知道你欠饭不还跑路三年。刘家太子刘也？你这个呱还真会搭。我上次还听几个说他无趣又尴尬，倒是被你拉出来玩了？”
“我们也哥那是清心寡欲，他人其实可好了，欢欢你肯定喜欢他。而且他开车好厉害的，要不是他把几个小孩给整服气了，朗哥还不会出山呢。”陆思恒嘟嘟囔囔的，拉着彭楚粤赌谁赢。
赛道上的赵磊有苦难言。他本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之前被几位大哥压过一头赢不过也罢了，都是学习精进的机会。最近好不容易只剩下他们几个年轻人一起玩了，还没跟这对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决出一二，突然来了一个新人刘也，超车又稳又快。他今天从车库里把心爱的莲花开出来时还想着要好好争口气，结果上赛道一看，夏之光把高嘉朗招来了。得，又要在后排围观神仙打架了。这不，高嘉朗第一个弯道就加速超车，硬生生从最外围压进内圈，把小孩甩后面了，前面也就剩个刘也的奥斯顿马丁了。
刘也没什么竞争性，对赛车的兴趣其实不如正经开高速大，但谁叫他就喜欢一路上只有自己的感觉。东北和国外都地广人稀，他可以满山遍野地按自己速度享受那份心旷神怡。一回这人挤人的北京城，高速路上甩掉一辆前面还有十几辆，也就在人少的赛车道上一骑绝尘才能有份空旷。所以别说咱也哥外表平静内心火热表里不一，他是形势所迫，开得快了才能清静。之前两次他轻松超车后开开心心享受了十几圈，这次后面紧紧跟了辆地狱猫，引擎轰鸣声震得刘也发慌。他干脆换挡直接把速度又提了一个台阶，力求甩掉后面那烦人的美国大猫。
高嘉朗好久没碰车，今天一听发车的倒计时就兴奋得不行。肾上腺素和地狱猫优秀的提速性能同时飙升，一点不低调地把几个小孩刷刷甩到了后面。在直道上跟了会儿那新人，见他提速想和自己拉开距离，高嘉朗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一拉方向盘顺带一轰油门，地狱猫渐渐缩短距离，从左方逼近，和DB9并驾齐驱。
刘也这次真的心烦了。跟后面也就算了，都要从旁边追上来了，不仅引擎声更吵，那车灯还把后视镜照得晃眼。干嘛啊这人，他看了眼前面的弯道，一咬牙踩油门到底，超出左边车半个车身后直接漂移，不给那烦人的猫一点超车的机会，贴紧内圈半点没缓，重新就飙上了直道。
场外的彭楚粤目瞪口呆：“你这位也哥，技术很好脾气也很爆啊。”陆思恒也陪着目瞪口呆：“虽然说也哥不是这样的人，但他这么开，朗哥不会以为他在挑衅吧…”
朗哥当然以为这人在挑衅了。干哈啊，第二个弯道就开成这样，一副你这种渣渣不要贴近我的调调，高嘉朗佛了一辈子还真没见过那么张扬跋扈的开车方法。再想到这男的今天还带了个兔儿爷来坏规矩，高嘉朗火噌噌噌往上冒，心想今天不把你办得服服帖帖都对不起后面这堆乖巧听话的弟弟。他也跟着从外侧加速漂移，在直道上一路逼紧后直接从一个小弯先发制人超了刘也。超了也就罢了，还不忘打弯挡在刘也跟前耀武扬威一番。
啊这人真坏，刘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扣得紧紧的。跟车完了追车，追车完了直接超车再挡他视线，灰蒙蒙的尾气比引擎声更叫人心烦，看得他心里也起了一股无名火。开车已经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放松，现在连这样的空间他都不能有吗？刘也乘着第三个弯道再次从逼紧，一直含水的眼睛里难得带了点杀气。那就陪你玩五圈便是了。
看着场内一白一灰两辆跑车火药味不断，彭楚粤合上下巴问了句：“你觉着今儿这饭还能吃吗？”陆思恒强打精神：“吃啊，怎么不吃，我们也哥在京城打响社交第一炮就看今天。”一晃儿见刘也又压了高嘉朗一头，陆思恒还是给丰楚轩打了电话，让他等会儿也来饭局里帮刘也撑个场面。真打起来他怕刘也那细腿儿生生被朗哥给折了。
也许是因为开了最衬心意的车，赵磊今天状态不错，追不上前面两尊大佛，倒也能力压后面几个同辈的在前排观战。五圈毕竟不长，他看着前面两辆你追我赶的，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先冲过了终点线。等他过线时，高嘉朗已经一把甩上自家车门，气势汹汹地往那辆奥斯顿马丁去了。
高嘉朗心里还是憋着气的。他和这人差不多同时压线，但那全靠他最后直道的加速直追。这人对车的把握比他稳太多，对方向盘的把握分毫不差，转向的角度一点也不浪费。要是真跑上十几圈，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他心里是对这也哥的技术是有点佩服，但抵不住对对方挑衅行为的不赞同。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前还是要有气势，气势不能输。他附身一把撑在对方车门上，眯着眼睛叩窗，示意对方把车窗摇下打个招呼。
贴了膜的深色车窗缓缓降下，高嘉朗的眼睛也跟着从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看到尖尖的下巴，再看到身上薄荷绿的卫衣。好家伙，这不就是刚刚靠着车的那位兔儿爷？这和他想象中五大三粗、爱车头蹦迪、还没事带个嫩草撑场面的赛车土豪可真不一样，这明明就是嫩草本草啊。
高嘉朗还在震惊这单薄的身体大大的能量，嫩草就开口自我介绍了：“你好，我是刘也。”看高嘉朗半天没回话，刘也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他轰轰轰开完心里是爽利些了，又开始担心把这地狱猫的主人惹火了，只好接着说：“刚刚对不起了，心情不太好，开得有点燥。”
“没事儿，没事儿，我高嘉朗。这俱乐部我建的，听说有新人来了就来打个招呼，你开得挺不错的啊，几几年的？”
“93年的。”刘也认生，瞄到高嘉朗身后的陆思恒像看到了救星，急急说了句我朋友来了就绕过俱乐部主人去和陆思恒汇合了。高嘉朗还没来得及接一句我们同年套套近乎，那几个小孩就围了上来。有夸刘也开得好的，有损高嘉朗车生了锈的，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最后还是彭楚粤大手一挥，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下馆子去了。当然，刘也买单。
去饭店的路上，高嘉朗堵在北京的车流里，思来想去最后给张远打了个电话。东北人从来都很简单，第一句话开门见山：
“哥，我好像恋爱了。”
========tbc========
接下来大家就开心地唱唱歌跳跳舞，谈谈恋爱开开车8